京承古道。一笔阁 m.yibige.com薄暮时分。
乾隆骑在马上,走在队伍中间……
云麾使、冠军使等护卫在左右……
乾隆一言不发,默默随队伍向前走着……
夕阳在山顶上悄悄沉没……
周围的一切渐渐昏暗下来,远方的村庄飘起袅袅的炊烟……
滦河流过山弯……一滩鸥鹭……孤帆远影……
路变得朦胧起来……一团团的团柳,一团团的梦……
草地,河滩,茂密的灌木……
路在树与花草中向前宛延……
路旁,一棵大树下,停着妙慧师太的马车,静静的,像一幅画……
妙慧师太已蒙上面纱,倚在马车上瞧着队伍走过……
妙慧师太轻轻撩开车棚的帘儿,看了看命垂一线的金小欢……
队伍走过车旁……
乾隆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,并没在意……
妙慧师太密语传音:“皇上,不看看为找她你搜遍全城闹得天翻地覆的那个小丫头吗?”
乾隆一震,驻马四顾寻找……
妙慧师太微微转过身:“你往哪儿看?她在我车里……”
乾隆驱马过来:“你是谁?谁在车里?”
大队人马悄悄停住……
妙慧师太轻轻撩起轿帘……
乾隆一颤,看见了静静躺在车棚里命悬一线面色如纸的金小欢……
乾隆喉咙一哽,失声问道:“小欢?!谁把她伤成这样?她……她……她怎么会在你的车里?你是谁?”
一轮圆月已然升起……月朦胧,鸟朦胧……
遥远的村庄……路,路旁的树,树下的马车……都在朦胧中……马车旁,站着宽袍大袖的妙慧师太和年轻的皇帝乾隆……车棚里,静静地躺着绝代佳人——生命垂危、对世上一切都不再关心的金小欢……山朦胧,水朦胧……江山美人……滦水轻拍河岸,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前尘往事……
妙慧师太一声轻轻的叹息……
“难道你猜不出我是谁吗?”
“你……难道……您是小欢的外婆?!”
又一声轻轻的叹息:“还不算笨。”
“可……您还没回答我!”
“唉,还是一个较真儿的皇帝……是,我是外婆。”
“啊!真是外婆……见过外婆!”乾隆深深一礼,又迫不及待地问,“外婆您快说……小欢她……她伤得怎样?!谁把她伤成这样?!”
“唉,小欢她……目前生死未卜……她是为了救你……在普宁寺……遭了索伦老贼的毒手……”
乾隆又惊又怒:“普宁寺?那黄土高坡……怎么没能保护好她……这……这……”
“黄土高坡那孩子,他做得很好,真的无可挑剔……当索伦老贼以小欢为人质提出三个条件要挟黄土高坡,他立刻都痛快地答应了他——并且,很快就为他备好了他要的马车和银票——他是想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皇上的心上人儿……是在上车的一刹那,小欢她意欲挣脱老贼的挟持,飞身而起……却不料被老贼的龙爪钩钩住,遭了老贼毒手……若不是黄土高坡武功高强,及时接应,这孩子怕是早已和她姐姐一样没命啦……”
乾隆大惊道:“什么?!小喜她……死啦?!”
“唉,一饮一啄,莫非前定;生生死死,缘起缘灭,又岂是人力可为哟……”
乾隆俯下身子,看着命悬一线、面色如纸的金小欢静静地躺在车上,禁不住心头一痛,一滴龙泪落在金小欢无喜无悲的脸上……
“皇上,你是一国之君,身体要紧,不要过于悲伤了……”
“外婆,您要把小欢拉往何处?她伤势如此之重,应立即拉回避暑山庄,请御医高手为她疗伤才是啊……”
妙慧师太叹了一口气:“我知你宫内太医都是妙手回春的名医高手,也知你宫内要啥好药有啥好药……可这丫头伤势太重,已伤及心脉,现在全靠我师门独门研制的观音丹维持着小命儿……老尼要把她拉回苏州桃花坞里桃花庵,请我师父——她的太师祖亲自为她配药治伤……若她命大,或许还有一线生机;若我师父都救不了她,那也便是天命了……”
乾隆眼睛只是不离金小欢的脸,嘴里下意识地轻轻呼唤着:“小欢……小欢……小欢……”
乾隆脱下身上的龙袍,轻轻盖在金小欢的身上……又俯下身,伸手轻轻为她撩起落在脸上的一缕头发……然后,轻轻地在金小欢苍白的脸上深情一吻……
妙慧师太默默地看着,满脸悲悯……
乾隆从金小欢脸上抬起头,两眼充满祈盼地望着妙慧师太:“外婆,小欢她……她……她不会死吧?”
“出家人不打诳语——惟愿她吉人天相。皇上,请回吧!”
“外婆,我派部队护送你回去!”
“不必。请回吧——皇上。”
乾隆又深情地望了一眼金小欢,缓缓勒转马头……
“皇上——”
乾隆勒马,回首聆听。
“不要责怪黄土高坡,他已尽力。有些事儿……非人力可为。黄土高坡是个好人忠臣,若不是老尼以一枚绣花针弹飞他的玄铁重剑,此刻他已因为自责而自尽为皇上尽忠了……唉!”
“绣花针?!”乾隆一惊,随即恭敬道:“外婆,我记住了。”
“阿弥陀佛!”
乾隆深深一礼,慢慢勒转马缰,缓缓走回队伍中,大队人马重新向北前进……
妙慧师太轻轻牵动一下缰绳,马车在暮色中缓缓往南驰去……
马车越走越远……
突然,北去的队伍中,纵出一骑,远远地回望着……
向南的马车越走越远……
乾隆默默地驻马凝望,暮色中犹如一尊浮雕……
马车拐过山弯,渐渐隐入青山幽谷之中……
淡淡的夏日晨雾……
避暑山庄宛如一幅渐渐展开的水墨画,祥和、恬淡、宁静……
蜿蜒起伏的城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