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北头有棵大槐树,树下有一口井,可以照一照。
月色很好,听说井边阴气重,对门杨婆子的故事常常都是围绕井边展开的,据说是因为她原先给人家当使唤丫头的时候,有个姑娘就是投了井,被捞上来的时候她刚好在场,被吓得大病了一场后便常常把那些故事和井联系起来,大概在她记忆里最可怕的就是井吧。
桃子因为她那些故事,一向不喜欢往井边去,半夜更是不肯去,总担心里面会有白衣长发的女人跳出来,把她勾进去。她虽然过的很苦,可是再苦也比死了强,若不是十分担心自己的这张脸,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井边的。
她在距离井栏上有一丈的时候就蹲下了,因为她很担心会有什么跳出来抓住她,她小心翼翼地攀上井栏,双手紧紧抓着井边的木头,把头伸到辘轳低下。
她有点后悔,井口太深,黑黢黢的根本照不到她的脸。她“唉”一声,井底下也“唉”一声,吓得她赶紧抽回脑袋,抽地太急,后脑勺又撞在辘轳上,这下比她师父的铁勺打得还厉害,桃子头晕眼花手自然就松了,身子猛得一歪吓出一身冷汗,心道这下可是死定了!
她想,倘若明天被人捞出来,想必会比那位吓病杨婆子的姑娘更难看,或许有幸又被杨婆子看见了,又吓病她一场,说不定杨婆子便也一命呜呼了,到时或许可以黄泉路上做个伴,那个时候她已经是鬼了,杨婆子的故事应该也不可怕了。
桃子想了这许多才发觉自己似乎并没有落水,只听有人说道:“小丫头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寻死?”这话本是十分掏心掏肺的一句话,杨婆子每每念及那位投井的姑娘时,也是常说的,每次说桃子都觉得十分动人,也忍不住陪着杨婆子唏嘘一场以表遗憾。可这样一句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就像漫不经心似的,冷漠的很。
桃子打量他一眼,眉清目秀的陌生人,驿道口常常来来往往许多陌生人,这没什么稀奇。这时他又说了一句:“纵使是难看了些,也不该轻生。”依旧是十分冷漠的。
这就是桃子与她师父父的初次相遇,后来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好几次……但当时因是初次与她师父父相遇,又是在如此危急时刻,桃子一直记得很清楚。